白癜风 http://baidianfeng.39.net/a_yqyy/140105/4322187.html离婚后，8岁的女儿青青跟着她母亲，偶尔得到批准过来玩半天，我自然是全力配合。带她出去吃饭，一般是她最喜欢的麦当劳。她吃得很开心，抬头见我不吃，问我：“不好吃吗？”我说，爸爸不吃这些东西。她不再说话，很快吃完，拉着我的手离开这个噪音的发源地。稍大，她就不再说一定要吃麦当劳了。后来提出吃涮羊肉，我很喜欢。
愧为作家，但我的应酬极少。一方面是天性使然不喜热闹，另外一个原因，是近年酒量衰败，不愿再出丑。但一年里总会有必须参加的酒局，回请几个朋友也必不可少，不然的话，我就过于不近人情，成为只进不出的怪物。前不久邀请郁达夫研究专家郭文友、晚清四川提督唐友耕的后人唐老师以及书评家朱晓剑来家一聚。一年里很少来我住处的女儿恰好提出要来看我，我请母亲去接她过来，我们可以“小规模地荡气回肠”。
女儿吃完时，我们的酒尚未过三巡。她问我：“爸爸，你喝完酒就带我出去玩，好吗？”我漫应之，因为我正与大家谈论着刚刚发掘出来的一则晚清秘史。她很听话，去客厅看电视。
我讲到动情之处，不禁手舞足蹈。手臂一挥，碰到了身后女儿的头。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我旁边，翘起了嘴，我的表情由秘史返回到现实，有点尴尬，也有点得意和顽皮。摸摸她的脸，又继续讲。
干杯。
在充满酒气的房间里，强烈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卷烟升腾起的烟雾，贴在天花板上郁积，像一只倒吊而行的豹子。大家再次举杯，为我的两本书即将出版，干杯！女儿显然不耐烦了，她干脆站到我跟前，她的瞳仁里全是变形的我。我告诉她，这杯酒喝完，我们就出去。
唐老师开始讲述她的祖辈——晚清四川提督唐友耕以及儿子书画鉴定大师唐老九的一些往事，我听得很入神，找来纸笔记录。女儿站在一旁看我写字，没有说话。
干杯。
哦，我追问了刚才记录中的一两个疑点，唐老师又做了详细补充。酒渍浸透了纸张，签字笔的笔迹纠结，像脱落的豹爪。
朱晓剑提议，干杯。
我有点醉了。恍惚中听见了女儿的哭声。我用力回过神来，看到她站在我身边抹眼泪。心里一翻，想呕吐。大家扶我到卧室躺下。我依然看到一层烟雾贴在天花板上郁积，像一只倒吊而行的豹子。怪了。但是我感到一块冰贴在我脸上。
是女儿用手在擦我眼角的泪水。她还端来一杯水。
我说，青青，爸爸对不住你。喝醉了，我没法带你出去玩了。我现在也不能开车送你……
她继续用一块冰在我额头降温。
她说：“爸爸好好休息。我回家了，改天来看你。”她转身出去了，带起了一股风，蛰伏在天花板的那只豹子一抖身，是漫天的梅花。她的皮鞋声响到了楼道里，我听到她放声大哭的声音倒卷回来。
过了几天，母亲来看我。说她把孙女送回去的路上，青青说：我讨厌酒。
从此，我就不会再带女儿到酒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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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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