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

水浒外传林冲最悲情的梁山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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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虽令人仰慕却太过遥远,小人虽离人很近却难生亲近,只有普通人,才最真实可近。

林冲既不是鲁达式的真好汉,也不是宋江式的伪君子。他性情温和,与人为善,胸无大志,怯懦怕事,和大多数人的普通人一样。

他也只想做个普通人,不求闻达于朝野、传名于江湖,只是在已经腐烂透底的大宋王朝,当个安分守己的普通老百姓。于是像许多人一样,他奉行“忍”字决,用退缩示弱来保自己脆弱的平安。

但现实一步步告诉他,忍,很多时候只能让自己在命运的深渊里越滑越深,最终,将自己吞噬。

普通人林冲

帝都汴梁城内,林冲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作为八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在不嫌官大的京城内,也只能算个基层干部。虽然官不大,但自家的小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回家有房、出门有车(马车),内有娇妻,两人琴瑟和谐,连拌嘴都不会。连同个丫头,虽然帝都居大不易,但一家三口也算得上殷实的小康之家。

虽然号称豹子头,但林冲却一点都不野兽。他性情温和,而且心地良善,虽没什么仇家,朋友却也不多,陆谦算一个——至少林冲自己这么认为。当然也是这位“朋友”,后来把林冲坑得最惨,虽然是交友不慎,却也说明林冲其实没什么心机。后来有一天陪妻子到东岳庙烧香,偶遇在大相国寺菜园子耍枪练棍的鲁智深,两人以武会友,一见如故,好汉惜好汉,从此才算是在偌大的东京城里有了个靠得住的真朋友。

宋时重文轻武,习武的人,尤其是林冲这样一身真本事的人,许多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驰骋沙场报效国家博得个封妻荫子。但林冲很很少想这些,虽然身怀绝艺,林冲的内心却只想过安稳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每天朝九晚五上班领工资,下班的时候就逛逛街练练剑。他没有鲁智深那样的嫉恶如仇路见不平一声吼,也没有宋江那样满腹心机想着有一天能“敢笑黄巢不丈夫”。

他只想安静地,做个居家好男人。

忍无可忍也得忍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会掉板砖。

林冲就不幸给板砖给砸了个头破血流。

林冲和媳妇去东岳庙。媳妇进庙上香,林冲就在附近溜达,邂逅了鲁智深,二人正聊得投机,丫鬟就慌慌张张地过来报信,说娘子出事儿了。却原来是北宋末四大混球之一高俅的干儿子高衙内,带了一批狗腿子跟班正在庙门口调戏林冲娘子。一群混混流氓,嬉皮笑脸地围着一个妙龄妇人,满嘴污言秽语,这画面想想就令人作呕。

所以当林冲赶到现场,血气上涌怒火中烧是可以想象的,何况自己还是堂堂禁军教头,一身好武艺在东京城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事儿如何能忍得下去?于是冲上去就抡起来了拳头,眼看着高衙内就要开起酱油铺,书中说到,“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简单的“先自手软了”五个字,将林冲的愤怒、无奈、懦弱描绘得淋漓尽致。

忍字当头一把刀,一身冲天本事、一腔汹涌怒火,都没能让林冲发作。面对着顶头上司的干儿子,林冲怂了。这一刻的林冲,不是英雄好汉,甚至连个男人都算不上。他不具备结义兄弟鲁智深那样的豪爽性格,先给高衙内那孙子一拳头再说,真要是此处不留爷,那也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林冲只想保住自己的工作,保住自己在偌大东京城的小窝。他知道高俅不是个好东西,但更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于是,他选择了忍去。

有的人,隐忍是为了积蓄力量,终于有一日要“血染浔阳江口”;有的人,隐忍是为了息事宁人,用退缩示弱来让对方把自己忘掉。林冲属于后者,而事实不幸地证明,对于存心耍流氓挑衅的混混,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亮出拳头,让对手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而是青柿子——又涩又硬,不好吃!

林冲没有将拳头挥出去,所以高衙内知道了这人就是一软柿子,凭着自己官二代的身份,你林冲那么大能耐不也没敢动我一根手指么?既然如此,那就还得继续,不得手不能罢休。于是和狗腿子陆谦、富安等人又定一计,让陆谦请林冲下馆子喝酒,然后再派人将林冲娘子骗到陆谦家中,就准备在那儿霸王硬上弓。多亏丫鬟报信,林冲急忙忙冲到陆谦家中,高衙内才没能得逞。

林冲这才明白自己一直将陆谦当作好兄弟,没成想人家早把自己给卖了。既然不能干掉高衙内,那就找你陆谦报仇——我也捏个软柿子。于是揣把尖刀溜达了三天,陆谦当然不傻,就躲在高俅府内没敢出来。时间久了,林冲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怯懦的林冲太天真了,他不明白如果恶人得不受教训,是不会收手的。自己的上司高衙内派人来请林冲,让他带上自己新得的宝刀到太尉府,说太尉听说你得了一把宝刀非常喜欢,要你拿去鉴赏比试一番。林冲很高兴,习武之人,武器就是自己的心肝宝贝,有人欣赏那说明看得起自己。兴头上的林冲,忘记了高衙内一直想调戏自己的媳妇还没得手,也忘记了陆谦这孙子整天围绕高衙内和高俅转悠,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掉进了坑里,被问成是持刀闯入军机重地。

这时候的林冲知道是坑,但他依然不愿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官府,总觉得到了开封府一切都能说得明白。他实在是太高估大宋司法系统主持正义的能力了,高俅太尉如果这点儿事都摆不平,还会给你林冲做这个局吗?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宋江好歹还是因为酒后题了“反诗”因言获罪,林冲是什么都被做,安静的大宋顺民,只因为自己的媳妇被官二代盯上了,于是自己就遭了罪。还不是被下黑手打闷棍,而是堂而皇之利用朝廷的司法系统将你定罪。幸亏自己的老丈人上下使钱,才免了死罪,被刺配沧州牢城营。

忍无可忍,那就爆发吧

也许直到上路,林冲心中的庆幸都大过了愤怒。他庆幸自己没被问成死罪,充军发配有朝一日还能再为良民,说不定夫妻还有相聚之日。

高俅父子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会再放他一马呢?怯懦和忍让让对手更加得寸进尺,而不是见好就收。监押林冲的公差被买通了,要在路上就结果了他。林冲对此毫无察觉,连路上住店被公差假意伺候用开水烫了脚,林冲都没有怀疑,还真以为不过是两位官爷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幸亏自己的真朋友鲁智深面糙心细,一路跟随才救了林冲一命,并将林冲护送到了沧州地界。进了牢城营的林冲,没有办点儿武松的豪横,对监狱长牢头是毕恭毕敬地孝敬了银子,加上又有当时名满天下的小旋风柴进的推荐信,倒也没有吃什么苦,还得到了不错的差事,每天到处溜达逛街喝酒也过得不错。

但有人始终惦记着自己,高俅又将手伸到了沧州,新的阴谋又开始了。于是一个风雪夜,林冲看守的草料场火光冲天。此事的林冲到了真正的绝地——要么被烧死,即便不被烧死自己看守的军马草料场失了火也是死罪,而且在沧州再也没有岳父老泰山和结义兄弟鲁智深那样的人来帮助自己。

自己的妻子被人调戏,我忍了;最好的朋友给自己挖坑,也忍了;祸从天降被充军发配,还忍了。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对手还是不肯放过,想要自己的命。既然这样,那就爆发一次吧。忍无可忍的林冲,施展平生所学,将前来放火烧死自己的陆谦和牢城营的管营、柴拨一顿好打,切下了三颗人头。

此时的林冲,一定是万念俱灰,他没有爆发后的快意恩仇,只有无尽的凄苦——温暖的家没有了,残存的希望也湮灭了,天地之大,却容不下我一个安善良民!

结语

央视版的《水浒传》中,高俅征讨梁山,结果被生擒活拿。林冲本以为报仇的机会到了,却被宋江以为众兄弟谋前程为由将高俅放了。杀身之仇,夺妻之恨,而且还是个赃官污吏,仇人就在面前却不能下手,林冲的愤怒可想而知,于是怒火攻心吐血身亡。

这样的结局和原著出入很大,却可能更符合情理。

在梁山好汉中,林冲是最悲情的一个,没有之一。他是惊天冤案的受害者,到了梁山本以为能大仇得报,没想到大哥从晁盖换成了宋江——一个只念自己功名而不顾兄弟死活的天字一号伪君子,于是连仅存的念想都没有了。

自己一生梁山、一辈子忍让,最后却落得个如此结局。对于倡导“忍”字诀的传统文化而言,也算是莫大的讽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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